发文机器 凹三:MariaMLD

[阿谢拉特单人/剧透注意]Coming home

[阿谢拉特单人]Coming home

有后续漫画情节大量剧透,谨慎观看

可配合民谣金属乐团Eluveitie的Breath(Live)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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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谢拉特醒来时,映入视线的是茫茫的白色。那白色仿佛威尔士国境线的界河升腾而起的浓雾,故乡熟悉的风景都隐在那沉重的素白之中。他不记得在船上度过的无数个颠簸的夜晚究竟梦见了多少回这样的景色,但他唯一能明确的一点是在梦中他从未成功地抵达彼岸的故乡。梦里他划着船朝界河的另一侧前行,但是雾却越来越大,大到远处看还若隐若现的树叶和草木化作一片煞白,大到他甚至感受到浓重的水汽在脸上凝结成滴,然后他便在腥咸和潮湿中醒来,翻涌的海浪拍击着船身,将它因发怒而撞碎的部分留在他的身上。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他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不免轻轻地叹口气,但随后便一转神色,大声呵斥着那些睡成死猪的水手们起床。但这次不同,他清楚地记得他死了——死在那个曾经他瞧不起的软脚虾王子的剑下,虽然他在那之后对王子有了完全与众不同的看法,但这看起来仍然有些戏谑。啊,还有那个一心想杀了他的毛头小子,真可怜呵,十几年的等待换来的却是功亏一篑。他刚想仰起头发笑,故乡的景色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自己又做了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呢?哦,装疯杀了那个斯韦恩国王,还是在各个王族和领主都在的盛大宴会上。他砍掉了那个老不死的脑袋,虽说不砍掉那摊腐肉也没有多少时日了,靠近国王的时候他甚至能闻见他身上散发出的腐烂的臭味——也可能是那王冠散发出来的——权力,欲望和贪欲的味道。倒是光凭借这一点都足够他永载史册,在后世流传的各个不同版本的历史中他将被描述成不同的模样,有的称赞他英勇,有的鞭笞他罪恶至极,但除此之外呢?阿谢拉特只觉得自己走进了迷雾之中,威尔士的未来会怎样,王子登基后怎么做,他并不能预见得清,就如同现在周遭的景色一样,满是白色,却又什么都没有。

  “阿谢拉特。”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他四下环顾,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阿谢拉特。”

  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比上一次的清晰了许多。他在记忆深处搜寻着和这声音相匹配的主人,回想起来是谁之后,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在这边,阿谢拉特。”

  这次更近了,就在自己身后,他花了一秒钟思考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那个人,又花了一秒钟打消了刚才的想法。大家都是已死之人,再装模作样似乎有些太累了。

  “哟,尤姆的战鬼。”他转过身,看见十几年前死于他的阴谋下的战士坐在一条白色的长凳上,那凳子几乎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战士的模样和当年如出一辙,只是表情比兵戎相向的时候柔和了许多。和经历了岁月的侵蚀的他相比,托尔兹显得年轻一些,至少那一头乌黑而浓密的长发很让阿谢拉特羡慕。他仍然穿着当年他们在船上对决时候的那件衣服,不同的是那件衣服尚且完整,没有他偷袭时划的剑痕,亦或是锋利的箭头留下的小洞。阿谢拉特轻笑着在托尔兹身边坐下,“在这竟能遇见像你这样的人,先祖不是告诉我们英勇战死的战士死后应当在瓦尔哈拉吗?”

  “大概从我逃离战场的那一刻开始,瓦尔基里就认为我失去了进入英灵殿的资格。”托尔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没有一丝遗憾,反倒是有种卸下重担的轻松感。

  “公认的最强的战士竟然没有进入瓦尔哈拉的资格,那我们信奉的神不是笑话吗,哈哈。”

  托尔兹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前方。

  “咳,不开玩笑了,”阿谢拉特清了清嗓子,“你……一定想知道托尔芬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吧?”

  托尔兹微微地点了点头。

  阿谢拉特讲起了托尔芬的经历,从他如何坚强地在野外活下来只为登上自己的船,一直讲到打败了托鲁克尔。“有好几次我以为他会饿死,或者被野外的狼吃掉,要么就是被冻死,结果竟然都没有,真是个顽强的小鬼啊,每次都活了下来。”

  “那个小鬼打败了你曾经的战友呢,那个两米多高的一拳就能锤碎人脑袋的托鲁克尔,托尔芬也就到他的腰那么高,但他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自那以后托鲁克尔的左眼都只能戴着眼罩……”

  “他的身上流着你的血,只可惜没有你的度量,总是容易被激怒,这一点上真是愚蠢得不可救药。”

  “托尔芬果然……还是拿起了剑啊。”托尔兹闭上眼,良久又睁开,虽然他尽可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表情,阿谢拉特还是从他那微微垂下的眼角看出,对于自己没能阻止儿子走上复仇之路,作为父亲的托尔兹的内心感到十分悲痛。

  “不过,他最后没能杀死我,”阿谢拉特喃喃,“也算是没能完成复仇,想必他之后会有一些改变吧。他是你的儿子,应当去见识比你看到过的还要广阔的世界。”

  “这样啊……谢谢你,阿谢拉特。”

  “呵,要谢应该感谢库努特王子,是他先下的手,那小子最后揪着我的脖子让我别死,眉毛都快扭断了,我从来没见他气急败坏成那样,”阿谢拉特笑道,“对了,你还不知道丹麦王朝更替了,继位的应该会是那个二王子库努特,想不到吧?还有那个骰子头的弗洛基,你真应该看看他看到斯维恩国王被我杀掉时候的表情,哈哈哈……咳咳……”

  阿谢拉特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变得那样絮絮叨叨,可能是太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讲话的机会。他讲得自己的喉咙都有些干了,但托尔兹却没有回过一句话,不管是谈及曾经的战友还是王朝更替的皇室,只是沉默地望着远方没有尽头的白色。也是,毕竟那些都是托尔兹死了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要人在短暂的时间内接受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显然有些困难,阿谢拉特想。但他心底似乎明白那沉默背后真正的理由——战争和权利从来都不是到达冰岛之后的托尔兹所感兴趣的东西,于是他便转而抱怨起死后世界的无聊。

  “瓦尔哈拉应当有喝不完的美酒和丰盛的晚餐。”他摸了摸下巴,“神话里是怎么说的来着,奥丁神会如何对待进入英灵殿里的英勇的战士……”

  “阿谢拉特。”

  “据说奥丁神会拿出最好的蜂蜜酒,还有烤猪肩,上面应该抹了一层油,被蜡烛照得发亮……”

  “阿谢拉特,你有到达文兰吗?”

  托尔兹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事实上他自己早已意识到他在逃避最重要的事,他只是不太愿意承认。

  “我对你们口中的文兰没有任何兴趣,”阿谢拉特努了努嘴,“那个王子也曾提起,世界的另一头存在着一片四季丰饶,没有杀戮的土地。”

  “不是我们口中的‘文兰’,”托尔兹的声音显得有些遥远,“你心中的‘文兰’在哪里?”

  梦中的场景潮水一般向他袭来,甚至还带着黏腻的海风的味道和浓雾的湿气。酸痛张牙舞爪地顺着他的胳臂爬上肩头,他向来不惮以最好的水手自居,但还是渐渐减缓了划桨的速度,因为周遭什么都没有,只有船下的涟漪提醒他着实在向前行。它们一圈一圈地漾开,在远处变得稀薄,最终被无尽的湖面吞吃地一干二净,一如他想要回到划到界河对岸的热情。

  回过神来时托尔兹已经消失了,死后的世界总是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幻觉,刚刚的“托尔兹”大概也是其中一员。真正的战士果然还是抵达了瓦尔哈拉,阿谢拉特心想。脚下传来的触感引起了他的注意,是水,不知何时,他所站立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浅滩,清澈得几乎不可见的浅浪漫过他的靴子,在褐色的皮面上留下深色的水渍。他顺着浅滩望去,不远处有一只小船,系在岸边的木桩上,就像他梦境中的开头那样。

       即使是死了,肉体化为尘土或是野兽的餐食,他的灵魂也没能逃离这桎梏。阿谢拉特不由得笑了,他朝着那艘小船走去。木桨拿在手里竟有些实感,比之前的梦境真实得多,重量和触觉都和他年轻时用的相仿。那时他还不是阿谢拉特船长,在别人的船上当水手,从早到晚划船,当然后来他带领几个水手一起砍掉了船长的脑袋自己当了头之后,再也没干过这种不费脑子的体力活是后话了。他并不讨厌这种机械的行为,只是觉得有更值得自己去完成的事情,比如用财宝堆满船里的储物箱,但他对在这样一片困住了自己太多次的地域划船实在是没有多大的兴趣。

       着实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阿谢拉特叹了口气,推开了船。

       他漫无目的地漂行着,现在的场景似乎比梦中的还要绝望,至少在梦中他还在一片模糊之中知道自己应当笔直地向对岸前行,而今他在无际的水面上,四周的景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在海上驰骋多年的他也感觉到有些无所适从。他终于还是停止了划桨,只是这次不是因为疲惫。

        “怎么不划了,马上就要到了呢。”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阿谢拉特惊讶地转过身去,那是一位端庄的女子,身穿一袭白色的长裙,那种白色却不同于包裹着视野的素白,显得十分有生机。她长裙的外层的薄纱闪着细碎的光,仿佛夜晚行船时候的启明星,又像是斯堪的纳维亚地区并不温暖的初春时融在房檐上的,被阳光点燃的露水。女子长及腰间的金发如同金丝织成的流苏一般洒在裙子上,没有刻意梳理过的发丝交错着,反倒增添了几分自然。看见阿谢拉特回头,她抬起头,用那双和阿谢拉特一模一样的淡蓝色眸子望向他。

        “你……您难道是……”

        “快划呀,我可不想赶不上今天的午宴。”女子并没有打算回答他的问题,转过去看向身后,“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

        “可是……要往哪里划?”阿谢拉特拾起船桨,临了又有些迟疑。

        “往哪里划?”女子捂着嘴浅笑,“当然是阿托里乌斯大人的土地呀!我们还能去哪里?”

        “阿托里乌斯……“

       他看见几束阳光刺破眼前的迷蒙,从天空倾泻而下,接着是更多的金色,争先恐后地汇聚在一起,像是在一杯澄澈的水中滴了一滴墨汁一般,那火焰似的光辉缓缓在他眼前勾勒出一幅油画,周围的一切都明亮了起来。临岸的细浪小心翼翼地捧起摔碎的阳光,仿佛刚刚找到宝藏的探险者捧起一把金币。水鸟在天空中盘旋,随后一个猛子扎入海里,溅起一片耀眼的水花。海风吹来田里人们的欢声笑语,夹杂着牛羊的叫声,甚至还有刚出炉的面包的香甜。他们的船在一个简易的码头边停下,在岸边玩耍的小孩子们跑来熟练地系好了船,女子笑着亲吻他们的额头,允诺回去给他们做牛奶糖吃。

       靴子踏上陆地的那一刻,阿谢拉特感到了一种安稳,那是在他在自己征战了几十年的甲板上,在无数富饶的村子堆满流油的肉的餐桌上,甚至是他杀掉了自己最憎恨的人的时候都没有体会过的安稳。他感到先前的疲惫一下子都消失殆尽,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力量。

        “欢迎回来,阿谢拉特。“女子浅笑,弯弯的眼眸像晨昏交替时将出未出的月亮。

       他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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